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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洞露出后,炕洞里满满的盛着烟灰,几块土坯掉下去,烟灰都飞起来,落得我们满身满脸,像才从炕洞里钻出来一样。
沈恕挥动铁锹,轻缓而细致地把灰土扒开,那温柔的动作仿佛唯恐碰碎了埋在下面的贵重瓷器。
扒了十几下后,一张仰面朝天的人脸赫然暴露出来。
我虽然已有心理准备,仍感觉这场景过分诡异,禁不住向后退了一步。
季强也含混不清地低声吼了一句:“操他妈的。”
沈恕提着铁锹跳下地,又让我们俩都下来,然后取出手机,拨通了高大维的电话,说:“在大洼乡发现一具尸体,目前基本可以确定是谋杀,火速派刑警和技侦支援。”
挂断电话后,又向大洼县公安局做了通报。
这时,麦野家大门外闹哄哄地挤满了人。
原来李双双知道这里有事情发生,不仅没按我们的要求离开,反而张扬出去,深更半夜,许多人不惧严寒,从被窝里爬出来看热闹。
在平静的大洼乡,一个月里连续发生两起命案,将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?
约一个半小时后,警笛声大作,一列三辆警车呼啸而至。
管巍带队,十多名刑警和技侦在现场布控、隔离、勘验、拍照,有条不紊地忙碌着。
炕洞里的烟灰被清扫干净,又把尸体面部的烟尘拭去,竟是麦野!
我心里紧张、震惊、愤怒和疑惑的情绪交织,说不出是什么滋味。
此前沈恕怀疑炕洞里藏着张芳的尸体,我受他影响,一直未往别的方向猜想。
这时见炕洞里的尸体露出庐山真面目,完全出乎我的意料。
这究竟是怎么回事,难道沈恕的判断失误?
沈恕也看清了尸体的面容,脸色严峻,腮帮子绷得紧紧的,像是在极力遏制内心翻滚的波涛,或许麦野尸体的骤然出现也是他始料未及。
他沉默半晌,又命令道:織“把炕全都刨开,一寸一寸地寻找,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。”
挥舞工具挖炕的刑警们没有农村生活经验,不懂得控制力量和节奏,一动手就弄得房间里灰土飞扬,我被呛得鼻孔和喉咙里痒痒的,一个劲地干咳,想打喷嚏却又打不出来。
看其他人也是同一副模样,眯缝着眼睛,憋得脸色通红。
整个一铺大炕都被刨开了,炕洞里积满烟灰。
沈恕说:“放慢节奏,一点一点地铲去烟灰,万一下面有什么物证,务必小心不要破坏到。”
刑警们做这种活计,比老乡们要笨拙得多。
有人找来铁桶和柳条筐等工具,把烟灰都铲到里面,然后倒在院子里,忙活了近一个小时,才把炕洞里的烟灰清理掉一大半。
这时,一名刑警把烟灰往铁桶里倒去,桶底传出一下沉闷的撞击声,像是灰烬里裹杂着什么硬物。
沈恕挥挥手,喊停了大家的动作,伸手向桶底摸去。
不大会儿工夫,摸出一件东西,张开手,见是个三角状的硬块,表面烧得乌黑,截面处隐约可见蜂窝状的孔洞。
是一块碎骨头!
我的神经立刻绷紧起来。
麦野的尸身完整,如果这块骨头是人骨,那么,炕洞里应该至少还有一具尸体。
“我怀疑张芳的尸体就埋在炕洞里。”
沈恕的那句话又在我耳边响起来。
如果他的料想是真的,究竟是什么人把麦野和张芳二人先后杀害,又同“穴”
而葬?沈恕又怎么会无端地猜测张芳的尸体在炕洞里?而砖窑里的女尸不是张芳,难道真是叶疯子吗?
案情越来越离奇、复杂,我想得脑仁隐隐作痛。
我用两根食指按住太阳穴,用力揉搓几下,感觉稍好了一些。
我有些庆幸自己只是一名法医,这些复杂的情节,留给沈恕他们去思考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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